再度启程,一路向西再向南,一边享受着各地殷勤的接待,一边想方设法展示自己亲民的一面,拉拢民众的支持。
这支庞大的游行队伍,越过了卢瓦尔河,终于来到了法兰西西部闻名遐迩的旺代地区。
说这个地方“闻名遐迩”,并不是它的历史多么悠久,而是因为就在30多年前,这片地区爆发了法兰西革命史上持续时间最长,也最血腥的内战。
在大多数通常的叙事当中,激起这一场内战的是旺代农民们的“愚昧”,他们在对共和国怀恨在心的贵族以及教士的怂恿教唆下,拿起武器反对平等博爱的革命政府,是不幸的悲剧。
但是实际情况远非如此简单。
相比于法兰西其他地方,旺代地区土地相对贫瘠,而且交通闭塞,所以居民的生存条件恶劣,这种穷乡僻壤教会内部的高层避之唯恐不及,根本就不想跑去“剥削”那里的居民,所以在历史的演变下,当地的乡村教会变成了社会组织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本堂神父基本都是当地人,是本地人的兄长,本地人的子侄,教堂的资产也是村庄里的公产,神父们保存传授知识、参与农业生产活动,记录当地户籍;而留在当地的贵族乡绅,大多数也承担着重要的地方自治体责任,不少人出钱给当地修桥铺路、建设学校,本身也过着相对简朴的生活,在这个社会文化极度保守的地区,巴黎贵人们的骄奢淫逸和他们并无多少关系。
诚然,这样一个封闭落后的社会,并不是什么理想的“田园牧歌”,这里一样存在着贫穷和剥削,但是这毕竟是多少年来千锤百炼的社会形态,是具有一定合理性的。
然而大革命的洪流却几乎冲垮了旺代人熟悉的一切。
但即使如此,旺代人的反抗也是隔了很久才爆发的——毕竟,对农民们来说,国王虽然是上帝注定的统治者,但离他们实在太过于遥远了,遥远到没必要为他送命。
最初革命爆发,巴黎人裹挟国王,搞什么君主立宪,旺代的农民虽然不满,但还是忍了。
接着,革命政府宣布要求各地神父宣誓效忠共和国,并且赶走了不愿意宣誓的教士,然后瓜分了各地的教会资产,旺代乡村的公产被拍卖,这激起了农民更大的不满,但还是忍了。
到了1793年,一切不满终于被点燃了,变成了熊熊烈火。
这一年,国王和王后被先后送上断头台,法兰西也和外国开始交战,共和国决定在全国实行强制征兵令,每个成年男子都有义务服兵役保卫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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