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丈夫陷入了沉思,沈宜修也有些惶恐:“相公,这只是家父从老家那边得到的一些消息,未必准确,不过妾身觉得,虽然朝里朝外似乎都在说江南士人在朝中势大,但是像首辅大人和次辅大人他们还是比较公允的,像江南赋税沉重,江南士人怨气很大,他们也还是在向江南士人客观如实的解释现在北边的情况,起码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还是站在大局公心上的,至于说要要求他们全然维护北边儿,本身也不现实,他们毕竟是江南人,……”
“这也是岳父大人所言?”冯紫英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这位平素不怎么过问时政的妻子所想。
“不完全是,父亲信中有些提及,就说朝中北地士人和湖广士人都对首辅、次辅以及江南士人成见颇大,但即便是换了齐阁老担任首辅,难道就能有多大改观?现在江南赋税沉重这是不争的事实,苏州、湖州这些地方尤甚,许多小民将田土挂在大户人家头上,也就是承受不起这种压力,……”
大周优待士人,士绅赋税有减免政策,尤其是劳役上更是免役,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拼死拼活都要去谋个读书人身份,只要考中秀才便能免除劳役,而中了举人便有资格减免家中田地的赋税了。
“如果继续加征,江南只怕真的要生乱了。”
沈宜修的话是一个提醒,冯紫英何尝不知?但是在没有找到其他生财之道之前,沉重的财政压力又迫使朝廷只能不断的把目光对准江南和湖广,尤其是江南。
这种内忧外患夹击之下,大周朝廷就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弓弦,稍有意外,就可能断裂开来。
西南战局的不利还在不断的为这根弦加码,朝廷回旋的余地似乎也越来越小。
冯紫英可以想象得到,官应震也应该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特许金的提价,增加国债,这都是来自内阁和户部乃至兵部的压力下不得不考虑的问题,甚至不得不考虑增加赋税,而这势必又要刺激到江南汹涌的士林民意。
冯紫英也忍不住喟然长叹,说来说去还是生不逢时,遇上了各种矛盾难题交织的时代。
冯紫英这个时候还真的有些羡慕那些穿越主角动辄小弟一大堆纳头就拜,主角大杀四方的情形,怎么自己穿越而来,却成了如此窝囊憋气的角色?
自己已经力图让自己的才华尽量展现于世,养望扬名,广织人脉,四处抱粗腿抢先机,而在无数人眼目中,自己已经是天纵奇才,青云直上了,可怎么还是有一种精疲力竭而局面却丝毫不见好转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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