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了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李文革怔了怔,谨慎地答道:“臣也是被逼无奈,文质使君当初安排臣进彰武军做队头,臣并没有夺州自为地心思。高侍中父子若不想要臣的性命,臣也不会发动兵变。前年年底的那场事变,虽然臣事先并不知情,但事情毕竟是因臣而起,臣也不讳言,若不是臣当时被高侍中父子扣押在节度府。操控那场兵变的便是臣自己了……”
郭威淡淡摇了摇头:“事情究竟因何而起,并不重要。当朕得到消息地时候,你已经掌控了州城的军政,有军队支持。又有文官附合,高允权父子已经无能为力。不过尽管如此,那却并非朕认可你的原因。地方上这种事情很多,并不是每一遭朝廷都会承认兵变上台的新藩镇地!”
他顿了顿。笑道:“你能打仗,而且一门心思用在定难军身上,有为朝廷消弭西北兵祸的志向。这只是朕嘉许你的原因之一。朕之所以允你为节度使。授你旌节。倒还不完全是为了你地赫赫武功,而是因为你放了高家一马。并没有斩尽杀绝……”
李文革脑海中猛地一震,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还没有完全明确,一个模模糊糊地影子在胸中游荡,他突然开始有点能够理解郭威地感受了。
“……你知道乱世最不堪的是何事么?军队动不动便哗变,皇帝走马灯似地换,这些都不算甚么。最令人难以忍受地并不是这些,而是漩涡中的人都将权谋手段当做了立身的根本,将人与人之间情意和上古圣人们言传身教的仁恕之道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仿佛除了杀人,便没有其他的解决问题的法子了,世间万物,只剩下杀戮,只剩下以暴易暴……”
“朕虽为天子,却是起身草莽的,早年间闹市杀人也不过是等闲事。从军久了,便觉得杀个人也不过如此,没甚么难的。朕也从来不曾站到被杀之人的立场去体味过甚么——所以乾佑之乱,朕家一百六十八口男女老幼惨死罹难,朕当时如同万丈高楼失足,心中除了冰冷和愤恨甚么也剩不下了。当初朕也曾发誓,刘家男女老幼族人奴仆,真一个都不会放过,要他们悉数伏诛,来祭奠朕的家人亲族。那时候朕身边的卫兵告诉朕,朕的眼睛是血红色的……”
“可是到头来,朕杀的人却极少……”
“知道为甚么么?
想明白了,朕这一生戎马,杀得人太多,有干天和,祸,要让朕也尝尝亲人们罹难的苦楚和悲哀……这是报应。谁说老天爷不长眼睛?他老人家精明着呢,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最简单的乱世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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