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晋阳宫内,受北朝册封的“大汉神武皇帝”刘旻不着冠冕席坐在上,几个亲信文武大臣也不拘形迹地分左右坐在两厢。五十九岁的刘旻须皆白,只一对虎目仍然灿然生威,令人见之便忘却了此人的年纪,这位在河东苦守后汉宗嗣的太原之主此刻情绪颇为激动,声音洪亮语极快,颇不似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郭威狗贼戕害我儿,如今自家寿数也尽了!如今柴荣小儿篡号未久,朝中重臣宿将林立,人心不服者多,小儿与郭贼不同,郭崇韬等大梁旧将,唯效郭贼,与小儿并无恩义,说起来还算是我大汉故臣,冯道、范质之流,更不必说,值此汴京朝中不稳之际,我等整顿军马,恢复故国,收纳旧土,此其时也……”
老头子须皆张面目通红,挥舞着手臂说得吐沫纷飞,下端坐的臣属却一个个面面相觑,皇子太原尹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刘承均见状,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父亲的宏论,笑着开言道:“父皇说得诚然是,只是国中粮资匮乏,兵马缺额甚多,便是要整治,总也要年余光景,这南征之事,却是操切不得……”
“庸懦——”刘旻极度不满地恶狠狠瞪了刘承均一眼,怒道:“如你般迟钝愚怯,你大哥的仇何日才能报得?我岂不知粮资不足兵马困顿?若等上一年,柴荣小儿也坐稳了位子,再要南征,岂不是更难了?如今是他难我也难,比的便是谁家不畏难,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点子胆色,怎能恢复故土得报仇冤?”
刘承均身为皇子进言尚且遭到训斥,周围的文武便更不好说话了。
尚书左仆射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赵华起身行礼道:“主上且息怒,粮资不足,臣等此时征亦来得及,只是兵马却不是仓促间可卒得者,此时便是尽起国中之兵,足营足伍尚不足五万之数,若尽起南征,只恐国中有变,难应缓急,伪周国中兵盛,臣恐寡难敌众,若起兵,还需修表知会北朝,会同兴师,方是万全之计!”
刘旻虽然激切,却也并非不知兵之人,知道赵华说得有理,当即拍了拍大腿:“咱自家兵马不足,也是实情,出兵南征这等大事,原也要奉表大辽向上国奏请,若能请得北朝援兵,自是比咱自家出兵稳妥许多。今日朕召各位卿家前来,第一件事便是商议使辽人选,另外也是要求个实数,咱自家究竟能将多少营兵,即使不能举国尽出,却也不能太少,让郭家小儿笑了去,这两桩事,今日都要议个结果出来。”
他说完了话便看赵华,赵华此时却不接他的话了,脖子一缩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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