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他用一个单人像分量的大理石雕刻了一整个场景:最底下是许多或衣衫褴褛,或遍身罗绮的小人,面容惟妙惟肖地或惊恐或欣悦,无一例外地全都或跪或跌地倒在地上,细小的脸上被轻柔地刻下了浅淡的泪痕。
单凭这些小而精致的塑像,这就已经堪称艺术品了,但他们不过是整体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为了支撑与衬托雕像主体而存在的底座。这些小人当中簇拥着过于伟岸的帝皇,帝皇的背后笼罩着庞大而夸张的光芒效果。原体的技艺太过精湛,以至于那些层叠的,介于宗教虚构和描绘现实之间的无数光圈,即便仍是大理石的原色,也依然能让人产生一种“雕像确实在发光”的错觉。
藤丸立香也知道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场景。简单地为这座像定下一个标题的话,她会选择《帝皇初次驾临诺斯特拉莫》。
康拉德·科兹无法不对这个场景印象深刻:这对他来说是一切的开端,但也是一切的终结。他的责任真正开始,他的预言盖棺定论。
藤丸立香自然也在幻境中见过同样的事,想必和科兹曾经见过的景象分毫不差。这一个帝皇不像更加主流的那些帝皇塑像中表现的那样,身着某种华丽且庞大的动力甲,而是以某种柔顺而垂坠的长袍蔽体。整件雕像都还是大理石原色,因此或许只有亲眼见过当时景象的人能知道那件长袍原本有多华贵,其他人都只能通过他在大理石布料上镌刻的细小暗纹勉强想象一番。
从底座上平民的塑造,帝皇衣料的细节和背后光晕的处理来看,科兹的雕刻技巧无疑是师从福格瑞姆的无可挑剔。但整个雕像中最应该被仔细刻画的部位却还是一片空白:
帝皇的面容。
有关帝皇塑像为什么没有帝皇的脸这件事,硬要圆也是可以圆的。解释的方法有很多,就此收手也不是不行,但从科兹本人的神态看来,他没有这个意思。
藤丸立香看得出,他在拼命回想某件事。她也理解:在灵能的影响下,帝皇的面容神态在每个人看来都有细微的差别,而当有人想要具体去描绘个中细节时,它们又会流水一般地从脑海间自然地流走。
原体的记忆力堪比超忆症,因此这一点模糊的部分对他们来讲总是非常难忍。但对于作为普通人在记忆这方面得过且过惯了的藤丸立香来说,她在这里很有一些歪理要说:
“反正是‘艺术创作’,没必要纯写实。”她如此劝慰,“把你觉得他那时候是什么样做出来就行,已经能看出来是帝皇了,这方面不用太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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