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高一生单身,村口那株皂桷树旁的一栋三开间瓦房就是他的家。此刻,雨停下来了,他没有回家,走过略湿的路面,就挨家挨户为住在医院的胡峰说情借款。
他回来时,已是中午,谁家都有人,见他一个鳏夫,都不愿意借。有的人家给他一升米,几个鸡蛋,就算打发了。
到了下午,仍然没有借到一分钱,他很焦虑,忽然想出了一点子,还是找柳老板试一试。
这时,胡才高有饿感,他记得早中餐都没有吃。一般在家里,他一天吃早晚两顿,今天心里牵挂着胡峰,所以忘了。现在肚子咕咕叫,他赶回家也懒得弄吃的,就把那几个鸡蛋,数了一下一共8个,他一个一个地叩开,仰起脖子,把那生滑滑的蛋清蛋黄吸嘬干净。
一会儿,村前的皂桷树下多了一层破碎的蛋壳。他感觉饱了,就锁上门径直趱至村子北端,绕过那一片盖着油毛毡围着竹片墙的鸭舍,他来到一间红砖砌成的矮瓦房门口,却挂着锁,没有人。
这矮瓦房原是村里的机房,现供柳老板和放鸭的瘸腿老三作住宿和炊饭之用。找不到他们,胡才高就跑到一处地势高的土墩上张望,发现老三手持竹竿正在池边赶鸭,便走过去问,柳老板哪里去了?
老三瞅着胡才高半天未答话,一开口就反问,你找柳老板么事?胡才高感觉没有必要隐瞒,就告诉他为救治病人求援。
老三明白了,眨巴着有些浑浊的眼睛,偏过头说,柳老板不一定有钱借。他在一个小时前,搭乘给我们送鸭饲料来的货车进城去了,顺便把两箩筐鸭蛋捎去卖,他晚上要回的。
胡才高看着云团般从水池中央向池岸涌动的鸭群,便套近乎地说,老三,我帮你赶鸭。老三说,你快走开,鸭怕生人,你想帮忙倒好,只怕帮了倒忙。
胡才高认为这话在理,便退至丈许远的田塍上,让鸭群从池岸上过去,他才尾随其后。老三像拿着指挥棒的音乐家正在指挥一样,手里的竹竿很有章法地点触,那些鸭群颇有灵性,很听话地朝鸭舍方向歪歪扭扭地走成一条线,一路上嘎嘎地叫着。
天黑下来了,柳老板还没有回来,胡才高在那间瓦房前走来走去,见老三从鸭舍那边过来,又与他说些闲话。老三闲不住,开始起火动炊。
胡才高就不在这儿等了,回去潦潦草草弄吃了一顿晚饭又走过来,走到门口,见屋里还是老三一个人,他暗自火急火燎,要是柳老板今晚不回怎么办?他的耳边仿佛又萦绕着住院部主任说过的话……如果明天还不交钱就停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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