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密水往西,通往诸城的道路,穿行于一连串的小山丘壑之间。
这些小山多为泰山、沂山的余脉,间隔错落,其间的谷地大都平缓,形成大小不一的带状平原,又有浅坑和沟壑星落其中。
仇会洛带着百余精锐,策马追了一阵,然后改成步行。即将追上前头姚云所部的溃兵时,已经完全入夜。
夜间的温度骤然冷了下来,虽然没有风,但空气中湿气漂浮,把将士们的头发和身上衣服都变得冰冷润湿。仇会洛打算跟随逃兵们一起,混进诸城去,所以沿途都不持火把,还特意将己方的军袍、甲胃扔了许多,只暗中怀揣着短刀。
这一来,跑着跑着就燥热,而稍稍休息,又浑身冰冷,未免有点痛苦了。
落在最后方的一些红袄军溃兵,见到后方又有人来,也不警惕。他们本来也只是因为绝望而造反的农夫罢了。
有些人干脆就瘫坐着,躺着,呼哧哧地喘着气,问道:“定海军现在哪里?”
仇会洛是郭宁在昌州时的同袍,但不是昌州人。他祖籍山东,乃是泰和年间被强征到边疆的,这会儿便亮出自家徐、沛一带的口音,大声道:“可了不得!不知道多少人马在后头,快追上来了我看!”
躺坐在地的溃兵们连忙起身,嚷道:“快走!”
在野地和废弃的田埂间走了好一阵,开始起雾了。
雾气似无边无际的纱罩,遮蔽了视线,遮蔽了山坡、树林、远近的水塘和道路。
仇会洛等人虽都换了红袄军的服色,但那种剽悍凶勐的气势尤在。百余人前后呼应,俨然一股大势力了,于是不少人走着跑着,慢慢就簇拥在一行人身边,竟然有些拿他们当主心骨的意思了。
仇会洛也不拒绝,他已经盘算好了,若姚云入城后整顿防御,便正好拿这些人作为掩护。
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小半个时辰,脚下重新踏上了大路。雾气里头,众人隐约见到了诸城的城墙,好像还听到城门内外,有将士絮絮叨叨地说话,再走几步,甚至还闻到了食物的气息。
溃兵们无不大喜,连忙向前跑去。
几名定海军的将士偷偷觑一眼仇会洛,仇会洛示意众人保持警惕,也稍稍加快脚步。
诸城里头,还做了这样的准备?
这城里的守将国咬儿去往邳州以后,这城里不是压根没人主持局面了么?
再走近几步,仇会洛甚至看到了道路两旁,开始有手持刀枪,列队戒备的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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