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人孰不贪生畏死,而敬修遭时如此,度后日决无生路!旷而观之,孔之圣也而死,回之贤也而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者,予于此时,审之熟矣。他如先公在朝有履满之嫌,去位有忧国之虑,惟思顾命之重,以身殉国,不能先几远害,以至于斯,而其功罪,与今日辽藩诬奏事,自有天下后世公论,在敬修不必辩。
祖宗祭祀,与祖母、老母饘粥,有诸弟在,足以承奉,吾死可决矣。而吾母素受辛苦,吾妻素亦贤淑,次室尚是稚子,俱有烈妇风,闻予之死,料不能自保。尤可痛者,吾有六岁孤儿,焭焭在抱,知亦不能存活也。五月初十日写完此帖,以期必遂,而梦兆稍吉,因缓。十二日会审,逼勒扳诬,慑以非刑,颐指气使,听其死生,皆由含沙以架奇祸,载鬼以起大狱,此古今宇宙稀有之事。上司愚弄人,而又使我叔侄自愚,何忍,何忍!······
呜呼,炯矣黄炉之火,黯如黑水之津,朝露溘然,生平已矣,宁不悲哉!有便,告知山西蒲州相公康凤盘,今康家事已完结矣,愿他辅佐圣齐天于于亿万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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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二年腊月二十三,大齐广平府鸡泽县。
往日门庭若市的康府大门,现在已经见不到一辆马车踪影,不要说外省前来结交攀援的达官显贵,本地寻常百姓都像躲避瘟神似得远远躲开康家府宅,连街上讨饭的乞丐花子,也知道康府等同于阴曹地府,讨饭时候都要绕道走开。
长满荒草的前院内,厢房依旧保持着当年的模样,只是裂痕已爬上了雕花的门窗,雕花的门窗已不再鲜亮,鲜亮的明堂已织上了蛛网。
康应乾的大侄子康敬修,身上戴着手铐脚链,蜷缩在院子里,呆呆望向头顶上的天空。
他今年不过三十岁,因为前些时日受刑被打,牙齿掉了两颗,头发斑白,尽显衰老之态。
“人犯在哪里?跑了没有!”
两个鸡泽县典吏,径直走入康府,对着盘腿坐在院角的康应乾侄子道:
“你不在屋子里,跑出来作甚,若是冻死了,县里可担不起责任!”
康敬修把脑袋偏向里面,闭上眼睛,没有搭理两人,似睡非睡。
“康敬修,老子前日要的玉佩,你到底给也不给啊?”
“你家西屋收藏的董其昌画,抄家时没找到,快交出来!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两个胥吏站在院落中,压低声骂骂咧咧。
“给还是不给!别以为你是康应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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