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谢寄生第一次见到常欢喜的时候,常欢喜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十二岁的常欢喜,白而瘦,一双精灵大眼睛很西化,不似关内人。她作女学生打扮,二蓝竹布上衣黑裙子,长长的白袜子包裹着少女没什么线条的小腿。卫士毕恭毕敬地拉开小轿车的门,先探出来的是常欢喜的小脑袋,半圆环的发卡上有一只翩跹欲飞的银蝴蝶,蝴蝶翅膀在阳光下颤了一颤,然后这小脑袋微微一转,谢寄生看见了少女的如花笑颜。
常欢喜是和她妈妈一起来的,此前他们一直在老家,年前常旅长回了一次老家,如今常夫人怀孕六个月,常旅长想亲眼看孩子出生,于是把母女俩接到了任上。
那一年谢寄生也不过二十二岁,挺年轻,在常旅长的手底下做一个不大的小头目,常常出入常公馆,因此见了常欢喜不少面。
他们第一次说话,是在常欢喜来的第二个月,谢寄生为送消息去到常家,路过花园,常欢喜正在凉亭里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东西,她的书写姿势不甚好,整个人几乎要趴在石桌上,肩窝拱起,头缩的低低,竖起来的毛笔杆都要比头高了,谢寄生忍不住提醒她:“小姐,坐直了写字,这样容易毁眼睛。”
常欢喜吓了一跳,坐直了身体找声音来源,她的眼睛已经有些坏,看东西茫茫然的聚不起焦点,只冲着远处那英挺而模糊的身影微微笑了一笑,点一点头。
后来,谢寄生老是懊悔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跟个长辈似的,一辈子的基调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奠定起来的。
更多的时候,常欢喜是健康活泼的,踢毽子捉蝴蝶,若能一辈子这样下去真是不错。可惜的是她偏生在乱世,距离孩子出世只剩下一个月的时候,常旅长出事了,他乘坐的汽车给人安了炸弹,炸了个血肉模糊,抬回公馆就咽了气。
常夫人的肚子一瞬间成了万众关注的焦点。
倘若她生下个男孩,那么常家有后,倘若生下个女孩,死去的常旅长就成了绝户,欺绝户的年代,若常夫人真的生下个女孩,常旅长攒下的这偌大份家当顷刻之间就会被瓜分干净,常夫人和常欢喜的下场可想而知。
多么荒诞,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脆弱的像只蚂蚁,一捏就死,却决定着两个大活人的命运,而这不过是那年代无数的荒诞剧情之一。
卫兵们前前后后将常公馆围的铁桶似,虎视眈眈的,只等着劫富济贫的那一瞬,而谢寄生,恰巧被分配去看守大门,盘查进出人口。
幸运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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