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毓琉在舞会上说的话,并不是一时意气的撒谎。
金府就在中国城外,虽不在荷兰人聚居区,但好歹是在中国城外,这已经打破了岛上近百年的规矩。那原本是一座荷兰殖民政府官员的府邸,金毓琉出钱把它买了下来大加改造,整个夏天,岛上华人里最热门的讨论就是,金毓琉会把府邸改造成什么模样。
他找到了王小姐,问她借花匠翠花:“我看你家的郁金香开的顶好,这岛上会伺弄郁金香的真真难找,荷兰人不屑为中国人做工,土人和华人又不懂。”
王小姐爽快地把翠花借给了他,她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这岛上华人都不爱郁金香,除了她,他要在自己的府邸里种一大片郁金香,能是为着谁呢?
花匠翠花于是来到了金毓琉还从未向工匠以外的人揭开过面纱的府邸。
金府的规模可以说不亚于王府,有巍峨的主建筑,裙楼,棕榈搭建的下人房,高高的围墙,大大的花园,甚至还有一间马棚。
郁金香花圃就在右裙楼旁,金毓琉对翠花说:“我不爱那些金的红的,我只要绿色郁金香。”
翠花一口答应。
午后时光,金毓琉坐在栏杆上看翠花伺弄郁金香,阳光炽烈,他摘一片芭蕉叶挡住阳光,问翠花:“你怎么会懂得郁金香的?”
翠花的手顿了一顿,说:“我父亲是荷兰人。”
哦,原来如此。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土荷兰人。
一百年前,咱们中国人对外国的一切都挺畏惧,养出些崇洋媚外的血液,直流传到如今,但那时岛上的人无论如何拜服外国的制度器物,打心眼里却仍旧觉得他们是蛮夷,外国人高贵,但外国小杂种就是最最低下的人种,比华人,比土人都低下。
花匠翠花,在这个岛上,处于鄙视链的最低端。
金毓琉却没有表现出鄙夷,他只是慨叹:“什么血统高贵低贱,到头来不还是一场梦幻。”
他娓娓讲起自己的身世,其他人的猜测没有错,他是满清贵胄,爱新觉罗氏毓字辈的后人,他的母亲是觉罗家的格格,父亲却只是个汉人。若大清尚在,他父亲这样的人,连给母亲提鞋都不配,但谁想到一夕之间大清朝成了瓦砾,母亲也成了落魄王孙,只好嫁给原先根本瞧不上的商人,且是做妾。
他另有名字,但暗地里,母亲给他取了金毓琉这个名字,盼望他能记得外祖家的荣耀。
“你知道吗,我来岛上,是为逃避。”金毓琉郑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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