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
她穿着旧海青,袖子挽起,正费力地拉一个水桶上来。她的腕子那么细,秦念先看着那麻绳勒在她的手臂上,就像自己的心在反复被磋磨,他看得泪凝于睫。十五岁时,他曾许愿,佛祖啊,愿颜大小姐这一生永远富贵,永远矜贵。
他一个箭步走过去,拽住绳子,帮她把水桶给拉了上来。
她转过头来,依旧是那张俏丽的脸。尽管已有了岁月的痕迹,尽管因为营养不良而泛着青,她的人也依旧如少年时那样礼貌。她向他道谢,问:“请问,您是?”
她不认得他了。
他的整个少年时代都是她,而她与他只有过两面之缘。第一次,她是大小姐,他是孝子;第二次,他是车夫,她依旧是大小姐。
她不可能记得他。
秦念先哽了一下,他说:“我是香客。”
他来这座尼姑庵当了一个月的香客,看得出来,在这座尼姑庵里,她备受排挤。打水、挑水的粗重活都是她在做,还常常没有饭吃。
一个月后,他带走了颜蓁蓁。哦不,她现在已经不叫颜蓁蓁了,她的法号是璞月。
尼姑璞月就这样还了俗。
带他走的秦念先,现在是年轻的语言学家和半个作家,回国前就收到了国立河南大学的聘书,他带着颜蓁蓁去了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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