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等些时日,在此之前,这朝野的大权,怕是也不会易主。”
崔鹤雍静静看着表弟,一时间对这位再熟悉不过的家人产生了奇异的陌生感。
梁道玄从不置喙朝局,当初在自己治下的县城衙门,他过来闲逛时见了邸报,看过上面的升迁调度、要案施政后,表弟得出的第一个结论是:印邸报的油墨均匀且清晰,一定是桓东产的松烟油墨。
衙内众官吏听了后,便都是笑,只觉富贵人家的公子,大抵也只能看出这个来。
而崔鹤雍不知道的是,当时梁道玄只说了这一前半句话,后半句他则是在心中明净:若论性价比,最好刊印雕版的油墨是该浊山墨,且产地浊山县是京畿道治下,是皇家财政的管辖范围,相当于钱从左腰包掏出放进右腰包,又省去车马,岂不美哉?
然而朝廷采买却舍近求远,选了千里迢迢的朔东道桓东县特产,还得搭银子运回来,一来二去所费颇多,必然养活了几家不知和谁沾亲带故的皇商,想来这钱是进了旁人的腰包,说不定回扣数额十分可观。
只是这话不符合他富贵闲人的人设,于是他也只是心头过了一遍,却只字未提。
在所有人眼中,梁道玄便是表面上无有心计、不周人情世故的贵公子,反正亲爹留下的家产和伯府的照拂足够他荣华清福一辈子,他干嘛去殚精竭虑些不挨边的谋利之事?
也难怪今日这番自先帝山陵崩的阴云后,拨开云雾的话,会让崔鹤雍奇异表弟的见识透彻。
说到底,是梁道玄隐藏的太好,表哥也不知道他的真实秉性,想到自己那纯善闲散与世无争的快活表弟就要跳进官场这趟浑水,这还不得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故而坐卧不安关心则乱。
但梁道玄自己还是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的。
他那从上辈子带过来的无数心眼子经过这二十年的润色,只会更心明眼亮,作为海绵型人格,吸收阅历可以让他成指数的增长智识,活得时间越长,越是正比例生生不息。
好死不死,他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时间。
这实在很不公平,但介于上辈子内卷,这辈子他又眼看要投身于心眼消耗最剧烈的职业,老天也不算没给他准备的时间。
就在看着表哥崔鹤雍的神情似乎已不那么紧绷时,梁道玄接下去的话题,便要急转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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