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想同程不识闲聊一番,拉拉家常,却闻程不识如此直截了当的关心起自己——主要是自己过去近些时日的宦途不畅,郅都只本能的低下头。
沉默许久,才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倔强笑容,对程不识客套一拱手。
“承蒙将军挂怀。”
“余,境遇尚可……”
郅都当然是在嘴硬。
郅都自己心里清楚,程不识也同样明白;
郅都甚至知道程不识,能看透自己的故作坚强。
但最后仅存的自尊,让郅都不得不做出这么一副佯装镇定、淡然的姿态。
过去这段时间——尤其是先帝驾崩后的这半年时间,郅都过得好吗?
但凡是关注过郅都遭遇的人,恐怕都会满怀唏嘘的摇头叹息。
——早在太宗孝文皇帝之时,郅都便几乎已经被朝堂内外,贴上了‘太子党羽’的标签。
到了先帝时,郅都本人更是不止一次隐晦的表示:我郅都,与其说是汉家的臣子,倒不如说是陛下的私臣。
何谓私臣?
非天子启不可调用,除天子启之外,郅都不听令于任何人!
彼时,朝堂内外都说:先帝除了郎中令周仁之外,又多了一个可以绝对信任,且完全不用担心会背叛自己的家臣。
只是任何人——包括郅都自己都没想到:比自己都还要年轻一些的先帝,居然去的这么早。
仅仅只在位六年;
仅仅只让郅都,凭着‘天子绝对信任’显赫于朝堂六年,先帝便骤然驾崩。
偏偏先帝年间,郅都因为上林野猪事件护驾不利,而被彼时的太子荣指着鼻子臭骂了一段,基本确定无缘太子新一届班底;
待先帝驾崩之时,又因为东宫窦老太后闹小情绪,郅都得监国太子之令,以不大规矩的方式,将老太后请去了上林,见证汉家的政权交接。
到了先帝驾崩之后,郅都不出意外的,被所有人遗忘在了上林苑——遗忘在了先帝驾崩的那座行宫之中。
甚至就连着,都还是天子荣明里暗里,同东宫窦老太后斡旋的结果······
从天子宠臣、近臣、孤臣,国之爪牙、帝之臂膀,到无人问津,随便什么人都能顺手欺负一下,甚至被部下联合架空的名誉中郎将。
这从云端跌落谷底的过程,郅都在仅仅个把月的时间里,便体会了个透彻。
郅都想过就此挂印而去,远离长安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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