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于鄱阳县令牛守吏来说,再没有比亲自外出催办夏粮入库回来,冷不防发现十数名全身披挂的甲士,守候在衙内更让人惊喜/惊吓的事情了。这一刻,他脑海中甚至闪过了自己种种下场。
比如前任留到自己手中的积欠和烂账,终于盖不住事发了?还是自己挪用学宫和官祭田收益的事情,被人给举发了?作为饶州州城的附郭县,鄱阳县令只能算是一个中下等的缺,弄钱的渠道不多。
上头还有饶州刺史等一干上官盯着,无论是围绕着当地三个铜坑建立起来的永平钱监,还是浮梁、余干各县盛产茶叶和白瓷,都与他毫无关系也无从参合一手。所以只能从这些不起眼的边角抠钱。
但是,源自西晋所建立的鄱阳郡学,其实也早已经没落了;而让位于东湖、芝阳、浮洲等,地方名士大儒建立的私学/书院。这也是南方各道州府县存在的普遍现象,就是官学办不过民间的私学。
因为这些声名赫赫的私学背后,往往都有地方豪富之家、大商巨贾和名门望族的赞助和扶持;相比而经年日久而体制僵化的官学,它们拥有更多的资源和更灵活的举措,舍得本钱来招纳优异学子。
只为了扩大所在地方学派、乡党和家门的潜在影响力。因此牛守吏私下的作为,也只是在蚊子腿上刮肉的仨瓜俩枣;真正具有丰厚收益的勾当,早就被州衙所属给瓜分光了;根本就轮不到附郭县。
不然,他也不用以百里侯之尊,亲自上阵去下乡催办夏税钱粮入库了。仅仅因为在这过程中,少不了来自那些市镇税关、乡里长的成例孝敬。除了下属的分成,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有百十缗落袋。
这也是他一年到头,为数不多的籍此大宗进项了。当然了,还有些收益更多的进项,他也实在不敢要;对于牛守吏的出身和资历、背景来说,能够安安稳稳的熬过这几年任期,就算是善莫大焉了。
他并非主流意义上,京师两大三附的科班出身,也不是地方知名书院的私学渊源;更不是国子监、太学对接的地方官学背景。而是当世已极其稀少的耕读传家,然后考取乡试、州选、京科的特例。
最终以天子特开恩科的复古六学(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敬陪末榜的资格,经过“身,言,书,判”释褐试,补为安南都护府峰州的石堤县尉,好容易才熬到回任江西道。
只要他在任上无病无灾的熬到年份,自然就可以按照某种惯例,平级转任到更靠近中原老家的其他富县;而不用担心再转回安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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