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席摆在主楼礼堂里,鞭炮礼炮放过之后,在硝烟味中,一道道并不精致但敦厚肥硕的乡里菜依次上了圆桌,张云起被村里的干部强行架到了礼堂主席上。这样的位置坐的烫屁股,同桌的除了他爸张六顺,其余的都是些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在村里的事务上,这些穿戴整齐的老汉是绝对领导人和权威。
流水席过后,全村所有闹花鼓舞的人才和把式都集中在了文化中心前的彩门上,婆姨女子穿戴得花红柳绿,长彩带缠腰,老汉后生一律上黑下蓝,打扮得齐齐整整,随着动听的锣鼓点,这些人翩翩起舞,马路上立时就成了一条七彩的长河,村里有名的把式张二麻自然是彩河的中心处,他出口成章,妙语连珠,常常使众人大饱耳福。
张云起吃过酒后,就找到了纪灵、初见几个女孩子,和她们挤进热烈的人群中看时,鼻子上画了块白颜色,手持箐鸡尾的张二麻,正和村里的寡妇刘兰杏表演1984年春节联欢晚会上湘籍歌唱家李谷一和姜昆演出的对古戏《刘海砍樵》。
“胡大姐!”
“哎!”
“我的妻。”
“啊?”
“你把我比作什么人罗!”
“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哪。”
“那我就比不上罗!”
“你比他还有多咯。”
“胡大姐,你是我的妻罗。”
“刘海哥,你是我的夫哇。”
“胡大姐,你随着我来走罗。”
“海哥哥,你带路往前行哪。”
“走罗嗬……”
“行罗嗬……”
“走罗嗬……”
“行罗嗬……”
这段对古戏唱得绘声绘色,韵律十足,人群卷起了一片欢腾的声浪,就连村里的小娃娃们都个个兴奋地直跳,撵着看张二麻滑稽的装扮和表演,纪重还有张爸张妈正由张国瑞和村里一些长者的陪同下,站在彩门上面的一个土台上,兴致勃勃地观看着。而他那个精灵一般的女儿纪灵爱农村热闹,此刻正在围观的人潮当中。
张云起凑到她身边,大声问:“下学期去哪里读书想好没有?如果不想去省城,那也好办,以后吃住就在我家里,睡春兰卧室。当然了,如果不好意思的话,我也不介意从你家老纪同志那里收点生活费的。”
纪灵撇嘴:“抠!谁不好意思了咯。”
旁边的初见听见了,迟疑了一下,忽然说:“纪灵,住我家吧?一起上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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