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水喝就不错了。三百多名被关押在几间破屋内,飞雪从残破的屋顶飘落,好在一群人挤在一起,倒不用怕冻死。
大帐内燃着炭火,杨广已经微醺,杨安远侍坐在他身旁,端着酒坛倒酒。
替杨广满上一杯酒,杨安远轻声道:“大伯,父亲怪我贪功害死弟兄们,还请大伯替我美言几句。”
“唔”,杨广端起酒杯道:“这事不能怪你,谁会想到这些流民里还夹杂着百余轻骑,看来让安玄这小子猜着了,那个姓王的在捣鬼。”
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杨安远,杨广扯了下嘴角,道:“你放心,尔父要是责罚,我自会替你说话。”
…………
石寨,议事大厅。
王强悠闲地喝着茶,等候消息。茶是孙滔从蜀商手中抢来的,相比酸苦的村酿,王强更喜欢茶。
生平最慕谢太傅(1),谢公在北府军大破前秦时仍能安坐与人下棋,意色举止、不异于常,真乃名士风流。
此次对付杨佺期,四家联军人数多达一千六,还有八十多轻骑,王强自觉胜券在握,但学谢太傅安坐等候消息便是。
时将正午,天降大雪,茶水已淡,王强有些坐不住了,摇着麈尾起身,借着赏雪的由头踱到寨墙边张望。
数里外的黑烟分外醒目,王强吸了口凉气,生出不祥预感,山中怎会起火?
再过片刻,有溃兵带来了败逃消息。王强浑身冰冷,筛做一团,半晌才魂魄归窍,仰天长叹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石寨上已经乱成一锅粥,喽罗们背包挑担,闹哄哄地往山下奔。
孙滔不知死活,王强不打算再等,自己在洛阳露过面,若是落在杨家人手中,王绪肯定把罪责推给自己,至于会稽王、中书令这样的大人物会巴不得他粉身碎骨,免得牵连他们。
找来身破褐衣套在袍外,纶巾换成破布,麈尾扔了,王强怀揣着空白文书,在两名随从的掺扶下跌跌撞撞地下山。
…………
天亮时,风停雪住,地上积雪盈尺,天地茫茫一片,山林有如银妆玉团,根本不知身在何处。
杨安玄从雪中拔出靴子,苦笑道:“大雪封山,一时怕出不去了。”
赵田眯了眯眼,道:“不知还会不会下雪,得尽快找人带路出山。”
登上山顶极目四眺,赵田发现西北数里外有一串黑点在挪动。
杨安玄顺着赵田手指的方向细瞧了片刻,肯定地道:“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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