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负责云水堂挂单和尚事务的寮元讨了一壶热水,小沙门竹本小心翼翼的端进僧舍之中,向坐在桌旁的阿斯兰道:“师叔,咱们回来晚了,寮元说斋堂已过了饭点,吃食都没有了。”
阿斯兰叹了口气,招呼了一声:“竹慧,起来吧。把袋子打开,取三个面饼出来。”
热炕角落上蜷缩着的小沙门竹慧一骨碌爬起来,把身边的布袋翻开,取出三个面饼放到桌上:“师叔,吃完这些,还剩三个。”
阿斯兰点点头,一人分了一个面饼,三人就着壶中的热水狼吞虎咽,几口就把面饼吃完。
竹本舔了舔手掌上的面屑,气愤道:“斋堂里明明还有吃食,我回来时见有人拎着食盒从里面出来,好香的葱花面……”
阿斯兰安抚道:“咱们既然寄宿在人家寺里,就安生守人家的规矩,既然错过了饭点,便忍一顿就是,大伙儿明天一早再去斋堂用饭。”
竹慧嘟囔道:“他们就是看不起咱们!”
阿斯兰摸了摸鼻子,一阵默然。
竹慧的抱怨阿斯兰何尝不知。他们来自祁连山南路,本寺坐落于天马台山,此地周围都是瀚海沙漠,难有人家,故此香火很是问题。似他们这种来自荒僻之处的小寺、穷寺,到了兴庆府这等繁华之地,遭人白眼是常有的事。
因庙无恒产,信众稀少,几百年来,都是寺中长老出外云游,捡到那些无人照料的孤儿,收回山门出家为僧。所以寺中各色人等都有,如阿斯兰就出生于西域小国泽丹,蓝眼珠高鼻梁,一望而知便非中土人士。竹本和竹慧的情况也大同小异。
阿斯兰8岁时在西域故道上流浪,为寺中高僧收养,取了个法号玄恒。只不过阿斯兰没有修行天赋,堪堪入了眼识界,开了名色识别智便再无存进。
快到三十岁的时候,寺中本拟给他开个转换法门,但其中隐藏不小的风险。阿斯兰胆小,不敢尝试,住持无奈,便让他转做俗务。
如今阿斯兰已接手俗务六年,东奔西走,深感营生之艰难。天马台寺听上去很美,可现实却很糟糕,寺中僧众二百余人,仅靠山间开出的百来亩贫地为生,山是光秃秃的石山,周围都是茫茫沙漠,道处偏僻,交通不便,既无佃租,也无院产,更少香客往来,生计极其艰难。
阖寺僧众全靠俗务僧在外奔波,或是化缘、或是做些小买卖,挣些银钱以为补贴。
阿斯兰转做俗务僧后,常年在俗世中奔波,自家那个玄恒的法号连自己都快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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