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八年这年春日多雨,南方涝灾不断,一连三道圣旨降罪钦天监,由监正至司晨,上下官员都忙成一团,算天相、祈雨停。我抱着一沓经书,从《三官》抄到《玉枢》。
月中轮到我守夜,更深露重,我用镇尺将经文压好,点上一盏灯,推开房门瞬时就有寒气灌进来,檐外雨声不停,狂风呜咽而过,窜入咽喉,我没忍住咳了半晌,再抬眼正望见不远处禁宫之中悬挂的盈盈灯火,在雨夜明明灭灭,像错落的光阴。
粗粗算来,这是我入钦天监为官的第三年了。
三年间,我从九品监侯做到六品监副,纵使本朝不信奉牝鸡司晨,女子亦可入朝为官,钦天监这条官路也已走到了头。
手上无权的芝麻绿豆小官当久了,容易把人惯得胸无大志,得以温饱便高枕无忧,更何况,还有个人时常接济我。
接济我的这个人,身份大不简单。
现今不过年二十一,却早已官居一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波诡云谲的朝政中旋运自如,正是本朝丞相谢纾。
起初听闻谢纾大人权倾朝野,我想着师父说这类高官大多是什么奸邪佞臣,轻易招惹不得,不曾动过和他结识的心思。
恰在那一日,陛下欲南巡,我替监正送去往后几日的天象演算,刚从御书房出来,便看见了一道瘦削的背影。光看朝服便知此人官位甚高,待他闻声转过头,瞧见正脸,当即确认了他的身份。
往昔只知谢大人年纪轻,却没想到他生得那么好看。眉如远山,目似朗星,唇角微微抿着……看着有些严肃,倒是个冰美人。
他既看见我,我便不好视若无睹,只得硬着头皮主动凑上前跟他打招呼:“谢大人早。”
周遭静默了一瞬,谢纾未回话,我悄悄抬眸,见他皱了皱眉,才后知后觉地自报家门:“下官钦天监卫跹。”他仍未回我,我顺着他视线低头看去,我的鞋正不偏不倚踩在他逶迤及地的外衫上。
霎时晴天霹雳,我连连退后两步,嘴上告罪不止。谢纾一言未发,转身拂袖而去。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我的心跳却一波一波加快,脑中把得罪当朝丞相的一千种死法过了一遍。思及此,我赶忙加快步伐,沿着抄手游廊追上他,拦在他面前,气还未喘匀,说:“谢大人留步。”
他攒紧眉,道:“何事?”
“下官昨夜夜观天象,今日巳时三刻将有大雨,现已巳时过半。此处走到宫门还需一段工夫,下官带了伞,谢大人不如和下官同行?”
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