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们的先秦时期,东西方都在集权与分权中反复游移,数百寒暑,最终分道扬镳,演进出了各自的历史。”沈默的两眼中,分明闪烁着千年历史的浮光掠影,只听他语带自豪道:“仔细去考量比较东西方的历史,只要是实事求是的人,都会承认,面对来自自然和外部的挑战,皇权的优势很明显……而这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是决定姓的。”
“无情的生存铁则,让西欧一直到我们明朝时期,都不敢以家庭对抗自然。我们唐宋时期小农围炉夜话的时候,欧洲还在海盗的侵扰下胆战心惊。城堡、领主成为小势力对抗外敌和自然的主要角色,落后的农业生产根本维持不了一支常备军,所以战争像儿戏一样。十万人等级的战斗,只发生在传说中的雅典、罗马时期。即使到文艺复兴,欧洲文明也没有恢复到雅典城邦时代的水平,始终在贫穷、蒙昧的中世纪徘徊,与他们无法集权有直接的关系。
“反观我们华夏,以举国之力来对抗天灾外敌,百姓才得以安享太平。谁也不知道放弃皇权后还能不能活下来,也许选择了分权,很快被草原上的敌人消灭,至少汉唐盛世、两宋文明是不会出现的。可以说,选择皇权本身就是理姓的……就像你说的,谁也不能以落后否定先进。”
张居正凝神听着,认真的想着,不断的缓缓点头。
“但是集权有集权的害处,最大的害处就是缺乏竞争。处于权力顶层的人,是这个社会的上帝,没有任何竞争,可以用任何手段攫取资源。既然没有制约,那掠夺就必然毫无止境,一旦掠夺超出了底层的生存极限,便会爆发不可逆转的暴力——反抗皇权,目标不是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是为了成为另一个皇权。”沈默沉痛道:“由此,华夏文明开始周而复始的长循环。你会很清楚的发现,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朝代更替中,我们的华夏文明也早到了瓶颈,至今我们也没有唐朝强大、没有宋朝富庶,也像欧洲中世纪一样,开始了原地踏步走。”
“至少我们在踏步走之前,已经领先他们很远了。”张居正沉声道。
“难道你没有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循环,开始大踏步的前进了么!”沈默轻叹一声道:“而我们大明朝,却被宗藩、兵制、财税、驿递、漕运……这些娘胎里带出来的痼疾,折磨成了百病缠身、药石难医的东方病人。东西方文明,在先秦之后,还从未像今天这样迅速接近。但悲哀的是,这是由我们的衰弱和他们的飞跃带来的。”
“他们为何能率先走出怪圈?”张居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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