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章拿史弘肇来类比景延广,显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史弘肇虽是这个时代批量造就的标准武夫,粗鄙易怒,好武厌文,脾气十分暴躁。他对“横磨剑”这个梗虽然不熟悉,甚至有些茫然。
但王章语气中的那些许讥诮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得到的,易怒的性情顿时爆发了,脸红脖子粗的,怒目而视之,厉声道:“是又怎样?你待如何?”
“在大王面前,下官能如何?又岂敢如何?”相比于史弘肇之厉色,王章则显得很有风度的样子,迎着其凶狠的目光从容道:“下官并无他意,只是想提醒将军,骄兵易败,更遑论,在契丹大军面前,我等还没有骄矜的本钱。军争大事,生死攸关,不可不慎呐!”
王章的话似乎提醒了史弘肇一般,下意识地瞥了眼刘知远,但见其严肃的表情间多了几分沉凝,心头一跳,赶忙请罪:“末将失态无状,请大王责罚!”
一直观看着这场好戏,刘承祐古井无波的眼神中,也不禁浮现出一丝玩味与哂意。刘知远帐下,本不是铁板一块,互相攻讦拆台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也就是在刘知远的压制下,还能堪就保持着将吏和谐,同舟共济。
刘知远的心思,显然不在属下的那点争端上,摆了摆手,略作沉吟,方看向王章:“河东钱谷之事,皆委于君,庶务度支,军资靡费,向使孤安。唔......倘若用兵,仓廪可足?”
面对刘知远垂询,王章不假思索,直身持礼,郑重答道:“数年之经营,虽少有结余,但河东帑廪犹虚。然,今天下汹汹,大王若欲挥兵南向,下官纵呕心沥血,也定为大王筹得五万马步军,半岁之用!”
对王章的保证,刘知远显然是很满意的,只见那稍显严刻的眉梢都不禁扬了扬。
抬眼缓慢地扫视了堂间众僚属一圈,见再无人发表意见之后,刘知远方慨然一叹,表态道:“戎狄肆掠,神州浮沉,孤领河东,只求卫护治下百姓免于战祸,安享太平,已然足矣,岂再有分外之冀求。起兵之事,勿复多言!”
“都散了吧!”又顿了顿,刘知远起身,神色凝沉,扬长而去。
刘知远离去,在场诸文武互视了几眼,多少有些无奈。刘承祐悄然注意着大哥刘承训的反应,只见俊朗的面上满是沉思,显得“心事忡忡”的。
从堂议开始到结束,刘承祐都未表一言,只是默默地旁听着。诸人散去,刘承祐也跟着起身,迈着淡定地步伐,追上了另外一名同样未置一言的人。
“郭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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