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还早,天色却已然暗得深沉,呼啸的风不知疲惫地拍打着门扉,似乎要将之冲破才甘心。越往北走,越觉天气之酷寒,难以忍受。
这乾祐二年冬,确实是冷得有些过分了。刘承祐也算是一个比较耐寒的人,然此番北上,亦觉森寒难耐。
身为天子,纵然素来提倡简朴,所享受的保暖措施也是十分丰富了,即便如此,亦觉肌冷。推己及人,那些缺乏御寒手段与物资的黔首黎庶,又是何等艰难。
此次北巡,刘承祐除了巡边察军,便是俯及民生,宣慰受灾州县,给降君泽。本质上,此次北上还是一场大型的政治秀演。
考虑到酷寒的气候,再念及北巡以来,多有观山林川泽行封闭之政,禁民采猎,在暂留冀州的时候,刘承祐降下一制,明谕河北道州府县,解禁开林,让各地百姓伐木取暖,又让各级官员军吏,积极救助贫弱之家。
不管效果如何,天子的仁德恩泽必须得散播出去,皇帝光辉形象必须得树立起来。这样的事情,刘承祐已然做了不止一次,可谓驾轻就熟。
不过,比起用双脚与撵轮丈量江山的热情,北边这点严寒烈风,又算不得什么了。
行在内,刘承祐盘腿而居卧榻,将自己裹在一方被衽之中,面无表情地盯着榻上小案上的一份图册。这是一份军事地图,沉着而冷肃的目光,落在那片名为幽州的燕地。
明明是塞南腹地,接壤汉城,方垣之中又树立着玄玄汉旗,但于刘汉朝廷而言,又始终虚悬于外,孤处北地。
按刘承祐当初的谋算,幽燕之地,乃阻遏契丹侵扰的一道要防。但到如今,效果是有的,但在刘承祐这儿,总是有些不踏实。
手指点在舆图上,有那么点冲动,刘承祐想提兵北上,将游离于中国十数年的幽燕袤土,收归汉土。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十四州,此间志向,大抵如此,刘承祐虽然素来深沉,却也非一点热血全无。
然而,也仅仅是那点冲动罢了,念过则已。
“官家,喝点热羹吧!”张德钧捧着一小碗汤水,步至榻前,恭奉。
刘承祐瞥了眼,小瓷碗中盛着羹水,冒着热汽,美味馨香勾人食欲,只是样色有别于汉宫常食,不由问了问。
张德钧低声答道:“这是贤妃娘子亲自下厨,所制胡羹,言有驱寒护体之效。为此,娘子还烫伤了手。”
“伤情如何?”嗅着勾鼻的香气,刘承祐有些诧异折娘子的技能,也难怪其没有亲奉汤羹,温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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