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不见身影,不闻声音,“白龙哥”的传说几乎消失在江湖,曾经刨食的码头,也被另外一伙人占了,之前的关系更别提了,即便那些人只是权贵、豪商们的走狗,又何曾真正把他们这些人当作人看待?
对沈柏龙来说,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的起点,要重头来过,只不过,比起十年前不同,他已不再年轻,也没有更多年华来荒废了。
面对困局,自然要寻求突破,沈柏龙一度想重操另外一项旧业,找一些外商干他一票,快速积累资本。
然而,一番考察之后,他放弃了,人啊,还是得走正道!
当然,根本原因是,这么些年下,出门在外的行商们,多多少少是长教训的,戒备很强,并且都不会是什么善茬;
另一方面,官府对这些事情方面的打击,也越来越严厉,各大行会、帮会,不管是为了维持市面稳定,还是迫于官府的权威,乃至单纯地为了经营地盘,对流贼打劫的防备也强。当然,行业内、行会间的斗争厮杀,又是另外一回事。
总而言之,这碗饭没过去那么好吃了,发生在秋季的那场抢劫案,湖北商人固然血本无归,连命也搭进去了,但作案的那伙江北流贼,也没什么好下场,基本都被沉江,领头的强盗头子,尸体至今还挂在海边,给过往行船做路牌.
因此,张柏龙最终决定,还是先做个良民,暂且安顿下来,并且做起他最不想干的老本行,苦力。
这几个月来,一边赚着糊口的辛苦钱,一边则在反思,反思自己过去的十年。他深刻地意识到,曾经的风光,竟然只是在一座码头上的方寸之地,而沿松二江河道,以及苏秀二州,有多少类似的码头、货场,说到底,还是个小人物。
若非一股不甘的、向上的心气支撑着他,几名生死相随的弟兄指望着他,还有昌国岛上渔村的父老等待着他,他或许也在失落的心理以及沉重的身体劳力中陷入沉沦。
就在这码头上,每搬一件货,每扛一个包,沈柏龙心头的压抑就更重一分。
这一日从早到晚的忙碌下来,或许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大抵就是发工钱了。
在上海滩的大小码头,工钱结算的水平、时间都不固定,月结、半月结、十日结、五日结的都有,就是没有日结的,显然前者更方便控制与剥削。
“巧”的是,沈柏龙上工的码头,正是当初他闯荡的叄号码头,拿工钱也不积极,没有亲自去,而是让兄弟沈海穷帮忙代领,这是同村出来的小兄弟,一直出生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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