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我一没有钱,二没有什么宏大志向,只想憋憋屈屈混个一日三餐,足以够矣,你老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号穷苦人计较!你看看沈局长都没有说什么,你倒是爱折腾!”
鬼子小队长一举嘴,两个端枪的士兵,凶神恶煞走过来,皮鞋的响声,让人群裂开一条缝,刺刀一挑:“你的,什么地干活?”
“哟吽,二位皇军老总,我的,泥瓦匠的干活!”陈啸虎不慌不忙,从衣袋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泥抹子,上面沾满了新鲜的薄泥,并且在空中晃了几下。
“是你?”沈十一扔了烟蒂,走过来,“这不是李老大嘛,找着活了?”
“是呀,沈局长,今个什么日子,劳你大驾,亲自站岗?”陈不慌不慌,把泥抹子放进衣袋,并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破旧草帽,弹弹上面的泥。
“王副队长,这是城外李家庄泥瓦匠李兴河!我认识的,小老百姓,不容易,就放了他过去吧!”
“太君,他是造房子的,大大的良民!”然后,对着陈挥挥手,“你走吧,太君让你走!”
夜色糊涂,月牙儿还在暮色中挣扎,云块被风和空气稀释成松软棉絮一样体积膨胀的云烟,是烟总是飘着的,一堆堆从这边往那边飘,撕撕扯扯,梁一纹并没有注意身后有人跟着,再说这座城市在她眼中如此陌生,她不敢相信:这就是生她养她的西凉城,一切都是颓废陈旧的模样,一些建筑还一如二三十年前的样子,不仅陈旧,似乎更加肮脏,连上面一些不知何故扑粘上去的印迹,还模模糊糊存在,岁月是刀,刀却无法刮去一些刻痕,她一手一只皮箱,但她没有感到沉重,步履如此轻盈,象踩在棉花糖上,地上的茅草如此松软,从人力车上下来,就直接拐进一条幽深如井的胡同,皮鞋踩不出“橐,橐橐……”的声音,她心中一忐忑,忽然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哆嗦一下,立住不动,她没有回头,头上的黑色礼帽,被边上伸出的树枝刮一下,歪了,也不去管它,支着耳朵,那急匆杂乱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持续差不多一分钟,继续往前,归心似箭,随着家的临近,心咚咚有声,它激越,它加快,有人迎面走来,穿着破烂,贴着墙靠,她甚至是看见那个踮着脚,让她大摇大摆走过去,听见那人吸鼻子声,闻着对方哈出的口臭,她用手在鼻子附近扇几下,知道自己身上的香,正在擦肩而过地弥漫。
“你……是谁?你……找谁?”声音在哆嗦,拘促、警觉、不安、丑街陋巷,怎么突然来这么个人?太过扎眼,难怪有人要这样七上八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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