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旭镇镇定定、坦坦荡荡,拱手一揖,清楚回答:“回乔老太爷的话,晚生乃是从沙漠图鉴上得知。”
“那你可知道它们叫什么?!”
乔老太爷跨前一步,厉声喝问。
多年为相的威势也随之爆发,仿佛座巨山般压向晏旭……还有其身后侧一点的詹士群。
压得詹士群忍不住退后半步,小腿肚子都有点儿痉挛。
晏旭却稳稳不动,抬目平和,声音清晰:“它们分别是草苁蓉和金琥。前者延年益寿,后者……据晚生所知,已数量稀少,几几不存。”
“是啊,几几不存……”
乔苁听到这四个字,气势一泄,目光沉痛,语气喃喃:“它们,一直等啊等啊,等到快灭绝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回来的那一日……”
像它们,也像他们。
乔苁感觉自己就像茫茫沙漠中那小小的金琥,竖起浑身的尖刺、用尽全力抵抗着风沙,只盼着奇迹发生、甘露降临。
可不知道,金琥还能不能等得到。
而他……就这样的国朝,他,这一生都等不到看见那片、那几片版图重新划归国朝所有的时候了。
能不失更多,就已经算侥天之幸。
乔苁垮下双肩,缓缓拄着拐,转过身,慢慢摆了摆手。
轻轻说道:“老夫能再次见到它们清晰的图样,心中遗憾已稍减,也承了你们的送图之情,去吧,老夫会为你们的事情,向陛下呈情。”
儿时,他见过父亲画出过一些沙漠动植物的图画,那时就有好奇地追问过。
父亲就目光沉痛、远眺。
沉痛地跟他说:“每每看到国朝版图缺失的那一片又一片,我就觉得我们的肩膀上有责任。可是父亲无能,没有做到。未来,看你们的了。”
那些画,他都已经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样子,父亲的话,却刻进了他的骨髓一生。
可他也没有做到……
他没脸再做那个文相之位,他愧对越来越多的失去,所以他退了。
退下来,将全部希望再寄托给自己的后人。
可是,没有最失望,只有更失望。
如今耋耋老矣,能再见到儿时记忆中的植物画样,他的意难平,才终究是少了一些些。
因为这能证明:后辈们,还有人,至少还有人,记得先辈们的遗憾、带着先辈们的遗志、想要达成先辈们的遗愿。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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