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兴盛,没说话,只自顾撕了汤饼浸着羊汤丢入口中,细嚼慢咽半晌。待到依然坦胸漏乳、只套褪色犊鼻裈的六爷端着案盘从庖堂出来,往朱兴盛面前搁下一份羊汤与汤饼,毛贵这才用下巴示意着,温声言道:
“边吃边说,六爷,那色目人兄弟尚未起身,多出的这份便一齐来吃吧,稍后再为他重新备上。”
何六冷着目光往二楼阿尔希德的房间扫了扫,沉声斥道:“辰时都要过了,竟然还没有起身,哼,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咱老祖宗的养生法这异域人倒是连着皮毛都一齐嚼了咽了。”说罢,拖了两把方椅到得柜台,随后瞥了眼朱兴盛,“坐。”
朱兴盛正要揖手言谢,想起什么似的顿住,只颔首言道:“多谢。”
昨日瞧见时,这叫六爷的似乎不喜文士那一套,估摸是觉着冗赘迂腐。从前的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甚至得了罗贯中“不似那道学先生,这番倒也俊爽”的评语。
但不知从何开始,作揖几乎成了他的下意识动作,或许是从姥山岛归来开始,或许是从见得怀远县沦陷开始,又或许……是瞧着一波又一波无序的难民、流民涌入定远地界之际,周礼便在那一刻生根发芽,渐渐似有了更为具体的涵义。不过眼下,这涵义自然也要因人而异。
何六斜了眼朱兴盛,将后者顿住揖手的动作敛入眼底,眉头皱起旋又舒展开来,含糊的“嗯”了一声,随后端过汤碗呼噜噜地吃着。
那边毛贵笑道:“六爷性子如此,莫要见怪,坐吧。”又看向何六,“嗐,六爷慢点吃,今日再不会有人过来照顾生意的,姑且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左右庖堂无事,便与这少年郎……哦对,与这位朱兄弟一并听听。”
何六抬头看他一眼,转而吃相更为凶残,就着汤饼一通呼噜,末了,抹把嘴,将碗丢到一旁,皱眉道:“什么事,咱可听得?若又是那赵均用的事,咱不听。”
毛贵见他如此,摇头将手里的汤饼悬在碗沿,笑着说道:“与他无关,是城东的事情。”
顿了顿,将目光落在同样停下用餐的朱兴盛身上,略作沉吟,复又道:“若非浓雾遮掩,东闸门那边发生的情况大抵已经扩散开了,不过就当下而言,该清楚的人自然已经清楚,该有所行动的大抵已经开始推进了……”
这番话算是自语的成分居多,毛贵说着,往客栈门口瞥了眼,外面雨雾朦胧,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他随即摇了摇头,方才正色道:
“据可靠消息……昨日夜里,有元兵百人夜袭东闸门,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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