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想,哼,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声音大,舌头好使。又想着这些很快就是别人的了,报着报着泪流如泻,成了哭喊。
下面一些正根、副根甚至洪范都不约而同在想,她这像在诉苦哇,在斗争别个!可是都像被她镇住似的,无人开口。
幸而封土生就不惧大场面,头脑能保持清醒,一俟她哭喊毕,便喊:“大家追问!”
正根肖继光便追问道:“喂,你说没有犁头耙子?你家有好几个犁弯!”
“呃,我这脑筋,有几个犁弯,佃客要换就……”
“玉瑛,你要老实讲,不要问一样你才说一样!”
“犁弯究竟是几?”
“是三,三个。”
“你说四挑水桶,你找人浇水,我看有时七八个人,七八个人四挑水桶?”
“呃,我回去重新数、水桶。”
“水桶有的是请的人带的。”台下有人在帮她说——其实也不叫帮着说,随口搭腔罢了,这遭到别人狠狠一瞥。
“玉瑛,你说田是冷仲仙的,你放屁!冷仲仙买的几十担谷子的田,拿来送给他幺弟,留仙镇传了一二十年了,说是美谈,哪个不晓得!”
按着事先的排练,正根刘永好不紧不慢站起,将此要害捅出。场上轰响一阵又静了下来,看玉瑛如何回答。
玉瑛沉静道:“这个,反正看地契嘛!我们都说把地契交给工作队看,工作队说不忙,没到划成分的时候。”
工作队张宇、洪范都在这里,没人吭声,差点冷场。
副根肖继承站起,猛清了清嗓子问:“地主婆!你的桂花酒作坊,剥削了好多贫雇农的血汗,你不交待?”
身边有人打岔:“工作队说了,酒作坊的事莫问。”
肖继承偏有表现欲,转身对着场上:“她桂花酒作坊一年剥削的钱,我算了有上百大洋,她这笔钱哪里去了?她又说没有买田,又说别处没得房子……”
“我买了匹山嘛!”玉瑛大声回答将他打断。
“你买那匹山,那个矮坡坡,就算你买山连带栽树花了一百大洋,你还有几百大洋,哪里去了?”
肖继承愈加神气活现,不觉之中创了个将小学一年级算术推倒作为斗争工具使用的先例。
玉瑛真想大吼了,我几百大洋,去抢去偷哇?忍了忍说:“天哪,我哪里有几百大洋!”
“你没有?我先说你一年赚一百大洋,你都没有开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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