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尝到可可豆?做梦!那里面裹着唐人街下水道的锈,移民局表格的油墨,还有……”
顾峰把芯片弹入他的嘴里——
奇迹发生了。当暴露在空气中的喉舌咀嚼这块芯片时,那些嵌在血肉的晶圆突然开始播放影像:1911年的集装箱暗黑的舱室里,某个酷似林小海的男人正用指甲在箱壁上刻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的画像;
1988年林小海将融化的巧克力涂在作业纸上,形成一个大大的笑脸……
而此刻顾峰自己脊椎处的记忆晶体,正生长出榕树气根般的蓝色数据流,一点点扎进了眼前的地面。
“原来我们曾经共用同一套记忆库,都有着关于一个突然消失在生命里的父亲的精神裂痕……”顾峰终于笑了。他扯下西装衬里,露出皮肤下闪烁的神经……
在系统彻底宕机的轰鸣中,顾峰做了个违背所有训练准则的动作。他没有删除林小海的这段记忆,而是将自己的小指按进新郎胸前的红花。
霎时间,无数记忆如惊飞的白鹭群掠过虚拟的电子天空。
……】
顾峰在这部《原乡》当中,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工具人,他既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精神与现实的锚点,也是在高度智能化的时代背景下,人类之于人类,不可替代的那一点感性的光芒。
顾峰强迫症般的秩序洁癖(必须按时间线整理记忆)与精神分裂症患者林小海的混沌记忆形成某种对应的镜像——象征着现代社会用理性与规训,对乡土的混沌、暴力进行裁剪。
而片段中的失控暗示中国式“乡土”拒绝被现代社会规训的本质。
张潮试图用这种方式,解构长久以来西方文化视角下“移民文学”的创作潜规则——
首先是将“乡愁”包装成某种东方奇观(如唐人街灯笼、女人旗袍、鸦片馆、辫子……),满足西方对异域风情的窥视欲;
然后是过度渲染文化冲突中的撕裂感(如美国华裔女作家谭恩美长篇《喜福会》式的母女代际战争),忽视华人社群的主动性。
为了破解这种叙事牢笼,张潮放弃了传统的线性叙事,让三代人的故事不以时间流展开,而是通过顾峰在记忆相册中的跳跃式探索呈现。
因为中国人对“乡”的感知并不是一代接一代的有序流传,而是呈现出许多代际记忆的不断迭加的状态。
在同一时空下,不同代际的本土乡民与异乡移民,对“乡”的感受与理解是截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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