搡、拥挤。街上各家铺子的门早已经关了,外国人的舞厅和咖啡馆也黑灯瞎火,只有路两边的电线杆子上的铁皮罩子灯亮着,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落在路面上。巡逻的鬼子兵和伪军在大街上穿梭,“咚咚咚”的脚步声在静悄悄、黑漆漆的空气里飘荡,惊扰着四周的村子,恫吓着胆战心惊的人。
鬼子闯进坊子之前,年三十的爆竹声、锣鼓声,在四周的庄子响个不停,尤其做买卖的庄户,叫着劲放鞭炮,谁家放得多、放得响,来年谁家的买卖就会兴隆。许家也不例外,长廊里吊着长长的鞭炮,门洞子外面用竹竿挑着鞭炮,从巷子西头拖拉到东头。
廖师傅站在许家几个孩子身旁,他不是害怕,他负责保护许家孩子的安全。冥爷胆子小躲在廖师傅身后,他的两只耳朵不仅带着棉毛护耳,还用两只鸡爪子般的手指捂着耳洞,一双小眼睛像是用线绳勒出来的缝隙,紧紧闭着,双腮肌肉不能自已地抖动。
海秉云脾气暴躁,胆也大,他一只手里举着燃烧的蜡烛,往前伛偻着腰,抻着脖子,把蜡烛上的火苗靠近鞭炮上的火线,一只手背到身后,他身后是许家几个孙儿,有的拉着他的胳膊,有的拽着他的后衣襟,有的牵着他背着的手。随着呲呲的声音,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爆竹声连绵不断,把四周的窗户照得五彩斑斓、忽明忽暗,震耳如雷,许连娇和许婉婷双手蒙着耳朵躲得远远的,笑得前仰后合。
沙河街的爆竹声响彻云霄,赵庄的麻雷子在弥河里旋转、升腾,四处飞炸,舅老爷羡慕地埋怨:“你祖母锱铢必较,不舍得买大点的大地红,怕炸伤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哼,俺看她多虑了,哪个见了火躲得不比狗崽子快?还需要俺这个老不死的冲锋陷阵,哈哈……”大年夜,谁也不会在言词上与舅老爷计较,随他开心,过年放鞭炮,是他老人家最兴奋的时候,过后他躲在屋里偷偷哭啼,他想他的家人,每逢佳节倍思亲,可以理解。
那个时候的年夜饭非常丰盛,大碗大盘,各色各味,各种酒水在饭桌上泗流,许老太太的红包放在一个大茶盘里,赵妈双手托着,托不动,她时不时换换站姿。
“赵妈,您把托盘放桌子上,放下也丢不了,没人敢随便拿。”
许老太太分红包时,舅老爷不甘落后,两只手伸得很长,嘴里嚼着酒话:“给俺多少?给少了俺也会躺地上撒泼打滚,到时候让大家看笑话,俺不怕丢人,俺是老神经,丢的是你们许家的脸。”
许老太太每年都给舅老爷准备红包,从来没有少过一百大洋。这一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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