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老老少少都怕舅老爷,她也不例外。
桌上的玻璃灯被重重的烟雾包裹着,灯光昏暗,屋里一切影影绰绰,海秉云坐在床沿上,左手摁在桌子上,右手里紧紧抓着拐杖,张着口剧烈咳嗽,脸红脖子粗,脸颊上的肉拢集在额头上。
门外长廊里传来了稀碎的脚步声,一会儿停在了门口外面,海秉云把脸转向窗外,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出现两个女孩的身影,前面一个是敏丫头,后面一个很眼熟……小春儿?!小春儿在许家一年多,她的举止形态海秉云很熟悉,他猛地从床上跳到了地上,手里的拐杖狠狠在地上戳了几下,牙床咬得咯吱咯吱响,佝偻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深陷的眼窝里冒出两束可怕的光,像要吃人。
海秉云激烈的动作吓了雪莲一跳,她以为她的骂声被老人听到了,她的身体往后一趔趄,坐在了地上,瞪大了张皇的眼珠子。
小敏弓腰哈背站在屋门口外面,翼翼小心地念叨了一句:“舅老爷,您在屋里吗?春儿丫头来了,老太太说,让她到您屋暖和暖和。”
海秉云低头不语,他把小敏的话在脑子里过了过筛子,幡然醒悟,敏丫头怕他见了春丫头发脾气,提前告知他说是老太太让她带着春丫头找他。
“敏丫头,……你说你身后是谁?是春儿丫头,俺说呢,怎么看着那么面熟,好,好,快进来吧。”海秉云说着双脚往后移动了两步,身体挨着床沿重新坐下,不疾不徐地拖着长音:“俺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不可能给你们去开门,自己进来吧。”
小敏推开门走进了屋子,她把身体往屋门旁边闪了闪,给小春儿让出一条路,朦朦胧胧的灯光照在小春儿一张哆嗦的、紫茄子般的脸上,她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珠子盯着脚底下,缩着肩膀,双手抱在一起揉搓着,她心里害怕海秉云,能不怕吗?那年她和她爹做了一个扣,把敏丫头卖掉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了许家。敏丫头失踪,许家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寻找,到处贴悬赏布告,她照旧有说有笑穿梭在许家大院里,没过几天,舅老爷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知道了是她坑害了敏丫头,老人勃然大怒,不依不饶,如果不是赵妈和许老太太劝说他手下留情,以舅老爷的脾气秉性定会把她扔进弥河喂王八。
这两年小春儿跟着她不务正业的父亲学会了恶叉白赖,更会磨盘两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小春儿懂,她“噗咚”跪了下去,跪着走到了海秉云床前,泪如泉涌,巧舌如簧:“舅老爷,俺罪该万死不可饶恕,做了那么多错事,望您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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