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可能报得了仇的。
试问这世间有哪个男子,单凭谈论几次诗词歌赋,便甘愿为她阖府一百二十条人命讨个公道?
有求,必有还。而她所能凭借的筹码,唯有她自己的身体。
鸾夙为挂牌之事苦闷不已,连对镜梳妆也没了力气。青丝烦扰,纠结在篦子上,无端添了几分烦躁与难受。鸾夙将发梢扯了几扯,勉强梳通,看着手中的篦子越发不爽利,便施手狠狠往门上一摔。
左右这个月她已摔坏三把篦子了。
“哎呦,谁惹着咱们鸾夙姑娘了?”但见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年从门外探进头来,一手还捂在额头上。
鸾夙立刻起身,快步走近:“砸着你了?”
少年揉了揉额头,摆手道:“你那手劲儿,不碍事。”说着又从地上捡起摔成两半的篦子,问道:“怎么这么大火气?”
鸾夙垂眸叹气,低声回道:“坠姨要我三月后挂牌。”
少年闻言脸色一沉:“坠妈妈不是最疼你吗?怎得还要你接客?”
鸾夙摇了摇头:“你不懂。”自己的身世,这一腔血海深仇,除却坠娘,世间已无人能懂。包括眼前这少年。
少年名唤“朗星”,是闻香苑内的伶倌,因年纪尚小,嗓音细泛,反串女旦唱得极好。鸾夙素来心高气傲,又得坠娘另眼相看,吃了闻香苑不少姑娘的嫉恨,唯与伶倌朗星情同姐弟,彼此走得极近。
“你来找我做什么?”鸾夙深知朗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朗星这才拍了拍脑门,小声道:“瞧我这记性,寻你的确有事!你可知道,南熙第一美人来黎都了。”
南熙第一美人?鸾夙来了兴趣。古史有云,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大熙王朝也不例外。自七十年前经历了外戚篡权之后,这天下便被南北割据,一分为二。黎都是北熙皇城,而南熙,自是隔了千山万水。
鸾夙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是诓我的吧?南熙第一美人,不就是名妓晗初吗?她怎会到了北熙?”
朗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她此刻就在怡红阁,千真万确!”朗星有意排解鸾夙的郁闷之情,便四处看了看,又悄悄朝她挤眼:“我要去偷窥美人,你去不去?”
“偷窥?”鸾夙对这两个字眼很是介意。
“难道你想光明正大进怡红阁?”朗星作势“哼”了一声:“怡红阁也是妓院,莫要说同行如冤家,即便不是同行,那种地方,也不是咱们二人说进便能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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