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秉政时期,也是大汉帝国迎来的一个真正的“庶族时代”,从中枢层面,帝国“庶族”官僚第一次真正地盖过了贵族集团。
在范仲淹的吏政改革中,黜落了一批尸位素餐之人,其中固然不乏庶族权贵,但更多的还是靠门第恩荫而居高位要职者。
同时,也提拔了一大批人才,这就不可避免地提高庶族官僚的实力与影响,毕竟,经过上百年的发展与积累,思想理念、社会经济都发生了巨大变迁,庶族集团的人才储备与覆盖面都要远远超过那些功臣老贵。
当然,到了正统十一年,大汉帝国所谓的贵族与庶族之间,并非完全对立的两派,早在太宗时期,双方之间,就已经开始合流。
庶族之中,并不乏投身权贵,以谋晋身者,甚至有不少人得以跻身高位;而以家族世袭为传承的功臣勋贵,尤其是那些军功老贵,随着降等世袭的压力与日俱增,为保证家族的权力与影响力,也同样在招揽门人,支持培养庶族人才。
因此,在大汉帝国的上层统治阶级中,早就不单纯以门第、出身区分立场派别,各势力集团的划分实则很复杂。
宗室、外戚、门阀、学派、同年、改革派、保守派、皇党、相党、集权派、地方派,乃至单纯各衙司在漫长岁月中诞生的利益集团,都极大地丰富了帝国的政治派别。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些职权低下、目光浅狭的中下级官吏、士人,更加看重出身,计较门第,多少自命清高者,对那些“臭不可闻”的权贵、权势,暗地里羡慕极度,上赶着追逐。
而诸派系中的领袖人物,不论贵庶,实则都有一个共同身份——权贵,都属于同一阶级——统治阶级,他们之间的群体划分,只是基于不同政治立场与利益的内部矛盾分化。
在帝国上层阶级日益固化、保守、迟缓、堕变的同时,政治的稳定性,实则也是在不断提升的,就在于一个平衡牵制。
或许有人、有派系能够强势一时,大权在握,但绝对摆不平所有人与势力。这也是范仲淹秉政时期大汉帝国的政治生态,这也是他以一届“寒门”、南臣的身份,在明显缺乏皇权支持的情况下,却能跻身百官之首,位居尚书令,将最大的一部分相权揽在手中的真正原因。
这种政治生态的的形成,不只反映出新权贵的崛起,老勋贵的让权,对皇权而言,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毕竟,列祖列宗们,需要费尽心机、使尽手段才能维持的一种平衡,经过百年沧桑,已然真正在帝国上层建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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