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墨线,走一步铲一铲子油面,身后的人举着火把子把地上的油面子点燃,一条火龙慢腾腾向前爬行。
火龙一旁跑着戏装打扮的仙人,手里甩着佛尘,嘴里念着好听的词儿:“散灯火,火龙照大地,闹元宵,今年的社火旺,旺子孙,旺商家,旺庄稼地……”
红红绿绿的灯火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照在人们的身上,看热闹的人群里站着一个身穿绸缎棉袍的家伙,他的大拇指上戴着一枚玉扳指,嘴里叼着一截玉烟嘴,手里攥着一铁盒烟,不紧不慢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夹在右手的两根手指头里,向身旁白了白眼珠子,一个像猴子似的小个男子蹦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接过那根烟,又踮着脚尖从他嘴里抽出玉烟嘴,把纸烟戳进烟嘴里,然后双手托着玉烟嘴小心谨慎地送到他的嘴里,最后掏出火柴擦亮火,舔着脸把那团火送到纸烟上,一气呵成,纤悉不苟。
灯笼的亮、社火的光、一绺绺的烟雾照在他的脸上,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头上戴着一顶貂皮帽子,尖额头,溜肩膀,驴脸猴腮,一咧嘴,向外呲着几辈子没刷的老黄牙,脸皮像鸡皮,黄且皱,又带着臭味,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颧骨特别高,脸上七个窟窿没有一个正的,简直像是从坟堆里爬出来的青面鬼。
他是谁呢?他是坊子碳矿区把头李奇。
李奇是赵庄当地人,二十岁之前在维县县城上过十年学,他的家庭条件不错,有一个鞣制熟皮子的铺子,熟皮子是把动物的皮剥下来晒干,用火硝“烧”熟,皮子熟好后卖给青岛皮革厂。十多年前,他家的货车在半路上出事了,一伙蒙面人杀了押车的家丁,截胡了一马车的货物。
赶车师傅躲过一劫跑回家,告诉李奇父亲说,打斗中,一个劫匪脸上的黑布落地,像是当地的一名警察。李奇的父亲老奸巨猾,怀疑是警察假扮土匪抢劫了他李家的货物,可是,官官相护,民告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却想出一个出人意料的骚主意,拿出全部家当为李奇在沙河街巡警大队买了一份差事。
李奇明面上是一个警察,背地里就是一个小偷,他穿东街走西巷不是为了保护一方平安,而是踩点,摸清谁家有多少金银财宝,家里什么时候没人,他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当地的混星子和流氓,共同策划一个盗窃案,事成后三七分成,他得七成。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混星子由于分赃不公威胁他,他害怕了,万一事情暴露,他的后半生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他岁数不大,不到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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