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而来,车夫是个中年汉子,面容黝黑,是风吹日晒的黑,深深浅浅的皱纹里满是洗不净的污垢,双眉紧聚,凹陷的眼睛里透着腌臜;一件油腻腻、破烂烂的长褂裹着他诎要桡腘的身体,一根粗布绳子捆着麻杆腰,衣摆塞在绳子里,腿上是一条不黑不白的缅裆裤,上面落着几个歪歪斜斜、不同颜色的补丁,一双赤裸裸的大脚板“噗踏噗踏”砸着地面,年久失修的青石板多处断裂,积水溢出了石板缝隙溅在他的身上。
“这个车夫是孟家的邻居,他来的正好。”海秉云长了一双鹰眼,他在袁家铺子住了三天三夜,把孟家四周的邻居摸了个底朝天。
黄包车师傅的确是翟子,半个时辰之前他把怡澜送去了学校,在校门口,那个大小姐当着几个学生的面臭骂了他一顿,他是又气又臊,真想扔掉孟家的这份差事另找下家,这光景下,生意不好做,空车满街跑,有钱人家也不再包车养着闲人。
翟子是一个老实木讷的男人,嘴里没有多少话,更没有脾气,今年刚三十岁,看着比实际年龄大十几岁的样子,颧骨高凸,那是瘦的模样,每天早出晚归,累得喉咙里蹦不出多余的话,见了谁都低三下四,毫无自尊和骨气。“你能不能像个爷们”这是他婆姨的话,他听了只能苦笑一下,他跑了十几年车,跑来跑去,刨去给日本人交的营业税,再刨去修车用的费用,一年到头没剩下几个铜板,幸亏租种着孟家十亩水浇地,不至于一家老小喝西北风。
翟子拉着空车拖泥带水跑出了巷子,巷子口一群看热闹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双手端着车把,弓腰哈背往前凑了凑,大眼珠子越过前面人的头顶,一个让他熟悉的窈窕身影出现在姜家面馆雨棚下,巧姑?他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大脚丫情不自禁往前碾了一步。
十几年前翟家和巧姑家是邻居,住在迎春院南边的棚户区,住在这儿的居民都是没有地的穷人,男人去码头做力巴,女人在家里替人缝缝补补,孩子们去山上砍柴换点钱,或者换一瓢玉米粒。
七八岁的巧姑比一个男孩子能吃苦,每天天不亮上山,日上三竿下山,在巷子口遇到翟子,远远地打声招呼:“翟子哥,您好。”
翟子十五岁那年在李老财家做短工,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只得到几枚铜板,还不够买两碗面的钱,他辞去了李家的营生,在日本商行租赁了一辆黄包车,拉起了洋车,这份差事累归累,自由,每天多多少少有进项,翟家的穷日子有了改变,媒人找上了门,他笨嘴拙舌吐出两个字“不要”,谁也猜测不到他心里住着年少的巧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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