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呸,一帮井底之蛙,老娘可是陶家戏园子的股东,赶明儿戏园子开张,客似云来,日进斗金,俺以后还瞧不上这些低劣烟丝呢,南方的上等烟丝尽俺挑拣。”
陶秀梅的戏园子已完工,瓦匠、木匠天天催着她要工钱,戏子的戏服、乐师的乐器钱,每一项开销都让她焦头乱额,李奇是一只老狐狸,只出力,不出钱,陶秀梅也拿他没办法,她想到了卖戏园子的股份,话好说,做起来比登天还难,大家都知道她开戏园子是供日本人消遣,有钱人宁可去迎春院快活也不可能与日本人争夺一个女人,不是争不过、抢不过那么简单,主要怕丢了小命,无论她怎么卖力地四处张罗,也没找到一个参股的人,在她束手无策的时候,程四娘撞到了她的枪口上。
程四娘是个吝啬鬼,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㧓刳油脂,的确积攒了不少钱,她不买房,不买地,只想用这些钱养老,千小心、万小心守护着钱罐子,最终没经得住陶秀梅花言巧语的煽惑,把多年的积蓄投资了戏园子,她的日常生活受到了影响,最近跑碎了鞋子、磨破了嘴皮子没有说成一门亲,苟头忙着李财主的丧事,没时间搭理她;贾氏是铁公鸡套着三道箍,一毛不拔;翟子媳妇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麦杆子吹火,小气,最多给她一瓢凉水灌烟斗,她想把烟戒掉,又不舍得,走街串门子全靠这口烟撑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嘴。
程四娘看见了坐在照相馆门口的梅三姑,她一下子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窜了过来。
“你从哪儿来?”她擎起鸡爪子般的手揪揪头上的抹额,露出两条相交眉,贼溜溜的眼珠子在梅三姑脸上扫来扫去。
程四娘年轻时候不是个善类,坏人变老一点儿都不假,依仗她是坐地户经常欺负外乡的乞丐,尤其那些老鳏寡孤茕、老弱妇孺。
梅三姑曾经是义和拳红船上的武生,唱念做打、文武昆乱皆不挡,一打眼就知道程四娘是什么人,一个蝇营鼠窥的小人,她无视老媒婆的存在,把菜饼子送进嘴里咬了一口,慢慢嚼着,缄口不语。
程四娘把水烟袋塞进斜襟口袋里,腾出手摁着膝盖,往前伸着细长的脖子,“喂,你没听见俺问话吗?你从哪儿来?哪儿来的钱买饼子?”
“俺是盐滩村的,五年前俺的村子遭了水灾,俺跟着当家的去了青峰镇,他被镇上一个老女人相中了,他把俺扔了,俺没地方去,跑到了你们赵庄,赵庄有钱人家不少,铁公鸡也不少,地痞无赖也不少,讨口吃的不容易,还好,那个青年给了俺三块铜板,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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