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古的手段高明,最高明的地方,就是他知道皇帝的意图,趁着大婚之前再遴选一下朝中那些毫无恭顺之心的人,无论是杖毙还是罢免,王崇古都不会引火上身;第二个高明之处就是王崇古找了科道言官的头子海瑞说明情况,还让海瑞去劝阻,进一步的筛选提纯;第三个高明之处则在于,就是言官们知道了王崇古在中间联袂,他也不会被反噬。
因为言官无法拿这件事弹劾王崇古,如果王崇古因此获罪,那就是因言获罪,朝中最喜欢泄泄沓沓的就是言官,王崇古因言获罪,言官们日后也要遭殃,事实就是王崇古联袂了言官伏阙,却没有前往,他没犯下除了说话之外的任何罪行。
而张居正为言官求情的理由很充分,即便是张居正不在朝中,他依旧保护了这些朝臣。
陛下圣德宽弘,天覆地载,即位以来,敬大臣,礼群臣,矜不能,赦小过。至于言官论事,往往曲赐含容,未尝轻加罪责,臣一闻伏阙之变,忧虑至深,臣惓惓之愚,窃以为科道乃朝廷耳目之官,职司纠正,必平日养其刚正之风,宽其触冒之诛,而后遇事敢言,无所畏避,四方利弊得以上闻。
我国朝日久,臣工事主之心渐怠,唯有此刃,乃太祖高皇帝登极之初所设,祖宗神武成法初设亦尝今日之弊。
张居正这番话说的其实很隐晦,但也很明白,让小皇帝好好考虑清楚,当初朱元璋为什么给了官位较低的言官这么大的权力,一来自然是为了朝廷耳目,四方纠正,正人之不正,但是未尝不是没有考虑到今日臣子事君王之心,逐渐懈怠后,成为皇帝手中对付臣子的一把刀。
言官有的时候就是一把诛心的刀,诛心就是虽然你没有犯错,但是你意欲为,那就可以诛不臣之心了。
言官就是实现皇权伸张的一个重要途径,如果知道如何利用这股力量,就理解了为人君的手段。
既要有大道之行,也要有践履之实的实际统治手段,言官也可以利用他们的风力舆论,来处置一些不太好处置的人。
比如王崇古。
“海总宪,先生说:臣工事主之心渐怠,今日果有此弊?”朱翊钧拿着手中的奏疏看着海瑞,明知故问。
海瑞表面上看是天底下头号懈怠臣子,他骂了自己的君王嘉靖皇帝,可实际上,海瑞知道嘉靖皇帝早些年如何的英明,才对晚年的嘉靖皇帝那般痛心疾首,海瑞在责难陈善,是直臣,是真正的事主诚恳之人。
朱翊钧故意这么问,其实是想听一听海瑞对这个现状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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