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楼子,吹散了他花白的头发,天是热的,他全身冰凉,他的手掌握不成拳头,扭脸瞭望着北堂屋,两片木格子门紧紧关着,屋里没有一点声音;转过眼神,盯着通着中院的长廊,风拽着墙垛子旁边的苹果树刮擦着墙墉,抖落一层反碱的石灰。
姌姀昨儿晚上在院井里站了半宿,直到街上没有了动静,黄忠从外面回来告诉她说一切都好,她才舒了一口气,今儿吃过早饭她躺下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余妈,几点了?”姌姀睁开慵懒的眼睛,抿抿乱蓬蓬的头发,在炕上翻了个身,轻轻念了一句,“俺睡了多久了?”
门帘上的银钩子叮当叮当响,微风挟持着一缕光越过廊檐和窗户,穿过窗帘照进屋里,明媚的阳光撩拨着她心里一根牵挂的弦,徒增了许些惆怅和伤感。
她爬下炕,踢蹬上鞋子,从炕柜顶上拿下针线笸箩,笸箩里有一套婴儿的棉袄棉裤,是她一针一线缝制的,年前孟数说他的媳妇雨妍怀孕了,认真算算日子,下个月就要落怀,不知道那个丫头从河北回来了没有,世道这么乱,一个女孩子挺着大肚子在外面奔波让人不放心,她真想把心里话与丈夫唠叨唠叨,丈夫已有四个多月没回家看看了,以前无论他多忙都要回家吃晚饭,陪着婆婆喝壶烫温的即墨老酒,酒足饭饱,婆婆哈欠不断,去内屋睡下了,丈夫喊来了黄忠和余福,又添了一碟卤菜和一盘煮花生米、二斤高粱酒,觥筹交错之间,夜渐渐深了,玻璃罩子灯里的油已经见底,丈夫喝得酊酩大醉,醉话连篇,他说他一生只作对一件事,娶贤惠的姌姀做媳妇,帮他照顾父母,他在外面做事后顾无忧,不知他嘴里的话是真是假?
想起丈夫姌姀破涕而笑,她放下笸箩,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镜面上映着她憔悴、忧心忡忡的模样,她从斜襟襻扣处抽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泪痕,拿起起胭脂红扫过双腮,然后打开松散的髽髻,细细盘起一个燕尾髻,插上银钗,挂上银耳坠子,又在脸上补了一点鸭蛋粉,用手理理斜襟襻扣,平展平展百褶裙上的褶裥。
拾掇好了一切,姌姀右胳膊弯夹着笸箩走出了东间屋,绕过灶堂间直奔堂屋门口,伸出左手挑起门帘往院井里眺望,西厢房门口廊檐下没有余妈的身影,几只喜鹊站在石榴树上蹿跶,抖落一簇簇火红的花瓣,在半空翩跹,有的落在窗台上,有的落在墙角旮旯里;余福抱着胳膊站在影壁墙旁边,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余大哥,他余妈去哪儿了?”
余福急忙绕过影壁墙,面对着姌姀弓弓腰,“回禀大太太,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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