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尚未缉好口儿的鞋帮子,在头发上磨磨针,紧赶着攮上两针,时不时抬头瞅一眼睡在炕头上的小丫头,她的模样比前几年憔悴了许多,三十刚出头额头多了皱纹,鬓角参杂了不少的白发,大胖脸瘦了几圈。婆姨自打嫁给他,没跟他享一天福,没吃上一顿好饭,每天不是野菜汤,就是玉米碴子粥,河水退潮的时候他跑到河里叉几条鱼,那是家里饭桌上最好的美食。
想当年老爹在世时,为给娘亲治病借了李家两块大洋,那叫阎王债,不仅把半亩水田搭进去了,爹还做了李家的长工,活活累死在熟皮子作坊里,身后只留下两间茅草屋,为了活命他跑到浅滩坝口做了纤夫,认识了张贵,两人变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他时常到张家蹭饭吃,张家嫂子是个热心人,四处托人给他说媒,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一个穷光蛋,没想到,还真有个不怕他穷的傻女人,第一次见面就认准了他,没感情的生活让他压抑,时不时朝着婆姨抡巴掌,把怨气撒在她的身上,婆姨从来都没有反抗过,逢年过节他没想过给她扯一尺布,她出门不敢走远,怕人家笑话,有点布头还要做鞋子,她脚上的鞋子补丁摞补丁,街坊邻居都拿这件事做话把子,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一坛酒一泼马尿,喝进肚子忘了魂,浑浑噩噩半辈子。
这次如果能活着回家,一定改改坏脾气,酒、烟不能戒,至少为老婆孩子打算打算,大丫头到了找婆家的岁数,说什么也要给她娘三个置办几件像样的衣服。
“大叔,您不要游思妄想,”秀才发现凳子心不在焉的样子,故意拿话嘲讽道:“您想多了也没用,今天晚上抗日武工队势在必得。”
“俺蹭蹭脚板子上的泥。”凳子在一块高凸的石头上刮擦刮擦脚底,他的脑子还在天马行空,胖婆姨经常念叨给大丫头招个上门女婿,眼前的秀才是最好的人选,这事成了,他就是老丈人,以后酒桌上有敬酒的了。
凳子没上过学,不识字,他偏偏喜欢有学问的人,他觉得识文断字的人知书达理,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填饱肚子,那怕替别人代笔写封信也能换来一瓢面粉,就像周先生似的,茶楼聘请他记记账,不缺吃,不缺喝,街坊邻居毕恭毕敬喊一声“先生早”,倘若招秀才上门做姑爷,邓家以后改换门闾,变成了书香门第家庭,他往大街上一站,脸上也有光。。
凳子走下沟沿,放下手里的铁叉子,提提裤腿蹲下身,掬了一捧脏兮兮的水,吹吹上面的浮草和死虫子,埋头“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又撩起水洗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秀才往前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