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副眼镜片子擦亮,工工整整放在李老槐坐下去伸手能够得着的桌沿上。
李老槐晃悠着矮小的身体走进了前堂屋,他头也不回地问:“给俺烧茶了吗?”
驼背婶赶紧踮着脚跑到他的身后,眼神紧张地盯着地面,卑躬屈膝,“烧了,烧了一会多了,放在锅里烫着呢,俺给您拿去。”
“好吧,”李老槐打了一个哈欠,把手里的警棍拍在桌子上,嘴里叨叨咕咕:“……累死老子啦,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靴子都踏碎了,幸亏跑到姜家面馆眯了一口,否则哪有精神继续巡街呀?”
李老槐不会在他婆姨面前隐瞒他与姜家女人的关系,他根本没有把他的婆姨放在眼里。
听到姜家面馆几个字,驼背婶的心不由自主抽搐了几下,她又能说什么呢,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毕竟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李老槐挣回来的。她默默转身走到锅灶前,打开盖帘从滚烫的水里抓出一把小茶壶,从怀里抽出一块手帕抹去壶底滴滴啦啦的水珠,双手端着小茶壶恭恭敬敬送到李老槐的面前。
李老槐踢掉脚上的靴子和袜子,脚丫子踩在椅子面上,抓起桌上放着的黄铜小框眼镜挂在耳朵上,他不近视,他是效仿李赖,装出有学识的样子,向上翻翻白眼珠子,左手接过婆姨递过来的小茶壶,右手从掸瓶里抓出戒尺,在半空甩打了两圈,嘴里拖着长音:“伸过手来,今天俺不在家,谁来过了吗?街上有什么动静吗?”
“是凳子媳妇来过,凳子打她,她到咱家避避难……”驼背婶偷偷抬抬眼角,右手撸着袄袖子,把左手战战兢兢送到老头面前,“都是邻居,俺这样做也是为了让她们信任俺,不是吗?”
驼背婶隐瞒了胖嫂来家里帮她做靴子的事情。
“是你招回来的吧?他们两口子为什么打架呀?那个凳子说了什么?说!”
“啪啪啪”李老槐手里的戒尺重重敲在驼背婶的手掌心上,瞬间鼓起三条红印子。
驼背婶咬着牙,忍着疼,把翟子被孟家雇佣的事情,还有凳子家打坯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念叨了一遍,最后她说:“凳子嘴里念叨一句话,他说如果鬼子的大炮来了,你们还能站在这儿妄口巴舌吗。”
“是吗?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李老槐霍地从椅子上跳到了地上,赤裸裸的脚踩在湿漉漉的靴面上,干巴巴的脚指头跟着他的嘴巴跳动,“他是活腻歪了,怎么能称呼皇军为鬼子呢?”
吓得驼背婶往后缩缩肩膀,“是,这句话是他的口头禅,他是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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